陜西漢中專項整治住房保障領域腐敗和作風問題
讓公租房真正成為公平房
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曹溢 自陜西漢中報道
陜西省漢中市紀委監委專項整治住房保障領域腐敗和作風問題，循線深挖細查公租房領域“靠房吃房”腐敗問題。圖為該市紀委監委干部到市直公房管理所查看公租房管理臺賬。王苗 攝
陜西省漢中市漢臺區翠屏小區，是市本級10個公共租賃住房小區之一，有多層樓房6棟600戶。
73歲的低保戶李秀珍住在小區12幢111室，2023年搬進這間53平方米的公租房開啟了新生活。“等了好多年，終于盼到了。”回憶起2023年年初參加搖號分房的場景，李秀珍感慨道。
2023年2月，漢中市組織實施了市本級公租房搖號分配，83戶住房、收入困難家庭喜圓安居夢。
“過去，住建系統個別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便利截留空置公租房。通過此次專項整治，清退不符合條件的承租人，清理出來的公租房重新回到搖號池中。”漢中市紀委副書記、監委副主任陳建剛介紹。
一通群眾來電，牽出公租房領域一群“蠅貪”
在漢中全市開展住房保障領域腐敗和作風問題專項整治，源于一通群眾來電。
“租金都交了，為什么工作人員還催繳呢？”2022年初，漢臺區一名公租房租戶給時任市直公房管理所副所長石永明打電話詢問。
一邊是租戶確認交了租金，另一邊公款賬戶上卻沒有這筆錢，兩相矛盾引發了一次小規模財務查賬。查賬結果令人大吃一驚。市直公房管理所發現，該群眾反映的問題并非個例，甚至可能存在大量公租房租金被挪用的情況，矛頭直指負責租金收繳的市直公房管理所公房二科借調人員肖璠。
相關問題線索很快被移送至市紀委監委。經查，2018年8月至2022年2月，肖璠利用職務便利，違反規定以現金、個人微信、支付寶、銀行賬戶等方式，收取本應繳納至公款賬戶的公租房租金歸個人使用，共計269筆89.6萬余元；違反公租房管理規定，為他人在公租房退出及更名等方面謀取利益，非法收受財物120.75萬余元。
“案件查辦中我們發現，肖璠與漢臺區永強汽車服務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宋永壽在違規辦理公租房中共同受賄，而‘黑中介’宋永壽又與市住房保障管理中心、市直公房管理所的一些干部存在利益勾連。”漢中市紀委監委第八審查調查室干部劉健說，“肖璠案就像一根線頭，牽出了全市公租房領域一群‘蠅貪’。”
2022年2月，漢中市紀委監委成立公租房領域腐敗問題專案組，開展延伸核查。
“我們對市本級6899套公租房檔案逐一核查，篩選出未經搖號入住公租房的租戶829戶。”劉健回憶道，徹查公租房領域腐敗問題，引發社會強烈反響，贏得群眾廣泛擁護與支持。“不少群眾主動找到我們實名舉報，被‘黑中介’騙錢的群眾也來反映問題。”
在陜西省紀委監委指導下，漢中市紀委監委采取市縣一體化指揮、“室組地”聯動辦案模式，統籌5個縣區紀委監委及駐市住建局紀檢監察組力量，循線深挖，全面排查。截至目前，共對59人立案審查調查，其中給予黨紀政務處分34人，移送檢察機關17人。
把蛀蟲一個不落挖出來，實現政治效果、紀法效果、社會效果有機統一
“公租房領域腐敗問題群眾關注度很高，必須發揚啄木鳥精神，把蛀蟲一個不落挖出來，全力醫治好公租房領域這棵病樹，使其真正成為為民造福的幸福樹。”漢中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監委主任王旭堅說。
發現肖璠等人問題線索后，漢中市紀委監委立即向市委專題匯報。漢中市委高度重視，主要領導明確提出“系統查、查系統”的思路，要求深挖徹查、一查到底。
隨后，漢中市紀委向市住建局黨組制發《關于全市公租房領域有關問題的紀律檢查建議》，要求進一步壓緊夯實管黨治黨政治責任，督促開展全市住建系統突出問題專項整治，嚴格執行制度規定，及時健全監管機制，加強黨員干部職工教育管理監督。
2023年4月，漢中市紀委監委印發實施方案，決定自當年4月至12月，在全市開展住房保障領域腐敗和作風問題專項治理。明確要求，各縣區、市級保障性住房主管部門開展自查自糾，堅持自查從寬、被查從嚴，對主動交代問題的，可從寬從輕或免于處理；對隱瞞不報、避重就輕的，一經查實，從嚴從重查處。
堅持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方針，精準運用“四種形態”。漢中市紀委監委對專項治理中發現的70條問題線索分類分流處置。問題輕微的，轉至派駐機構和縣區紀委監委；涉嫌職務犯罪的，由市紀委監委審查調查室牽頭辦理縣級干部案件，指定縣區紀委監委分案辦理科級及科級以下干部案件。
截至目前，共運用第一種形態批評教育幫助31人次，運用第二種形態處理10人，運用第三種形態處理3人，運用第四種形態處理11人，正在審查調查17人，保證了干部思想穩定、隊伍穩定、工作穩定。在政策感化和高壓震懾下，4人主動投案或交代問題。
堵塞制度漏洞，完善體制機制，斬斷公租房領域灰色利益鏈
專項整治中，漢中市住房保障管理中心、市房產交易中心、市直公房管理所、漢臺區及勉縣保障性住房管理中心等5家單位的“一把手”均因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黨籍、開除公職，共涉及違規分配公租房193套。“一把手”自身不硬、不敢管，加之歪風邪氣熏染，一些中層干部、工作人員也有樣學樣，最終因違紀破法受到處分。
制度執行不力，也給權力尋租留下空間。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發布的《公共租賃住房管理辦法》，對公租房申請與審核、輪候與配租、使用與退出都做出明確規定，陜西省也先后出臺《關于進一步加強公租房分配管理工作的通知》《關于做好公租房監督工作的通知》，但相關工作人員卻視而不見，肆意違規操作。
比如，文件規定，市、縣區級人民政府住房保障主管部門應當會同有關部門，對申請人提交的申請材料進行審核。經審核，對符合申請條件的申請人，應當予以公示，經公示無異議或者異議不成立的，登記為公共租賃住房輪候對象，并向社會公開。但漢臺區保障性住房管理中心中山街房管所原專管員張豪，收受他人好處費，未經輪候公示將57名申請人納入搖號名單，擅自調整輪候次序，導致申請在后的人分配在前，申請在前的人苦等無果。
“日常監管形同虛設，沒有條條框框來監督制約。”審查調查中，辦案人員注意到一個細節：有單位違規提前在空白公租房租賃合同、交房單上加蓋公章，隨意放在辦公區域，無專人管理，拿取自由；公租房檔案存放場所可隨意進出，甚至檔案材料可隨意調換。
以肖璠案為例，2019年11月至2022年2月，肖璠一個人承擔租金收取、合同續簽、加蓋公章等工作。同時，公租房更名、退租、財務等明細，長期不對賬、不核算，導致肖璠的違規行為長達四年沒被發現。
公租房領域的腐敗“裂縫”，也讓社會上形形色色的“黑中介”嗅到“商機”。以宋永壽為代表的一批“黑中介”，通過請客送禮“圍獵”工作人員。一方提供公租房房源、辦理租賃手續，另一方尋找租戶、收取好處費，形成了一條“事前共同謀劃、事中分工協作、事后瓜分贓款”的灰色產業鏈，社會上一度流傳“不花錢住不了公租房”的說法。許多明明可以通過正規途徑辦理公租房的困難群眾，也被迫掏空家底、甚至借貸“走后門”，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
專項整治從公租房領域擴展至住房保障領域。2023年10月，漢中市紀委監委向市住建局黨組發送《關于認真開展全市住房保障領域腐敗案件以案促改工作的函》，深入剖析住房保障領域腐敗成因，督促市住建局黨組吸取教訓、引以為戒、舉一反三，著力解決貫徹落實黨中央決策部署敷衍塞責、管黨治黨“寬松軟”、制度不健全、監管不力等突出問題。
“要通過查辦案件堵塞制度漏洞、完善體制機制，不能新上去一撥人又蒙著頭暗箱操作，違法亂紀，侵害群眾利益。”陳建剛說。
鞏固拓展整治治理成效，推動住房保障惠民政策落到實處
2023年11月21日下午，漢中市住房保障管理中心二層大會議室，來自市本級10個公租房小區物業公司負責房源管理的分管領導、市直公房管理所信息檔案科科長白鵬隆，帶著各自掌握的公租房房源信息表，與市住房保障中心住房信息科負責人祁琳現場逐個小區、按套對賬。經核對發現，10個小區有29套公租房信息存在差異。11月28日，漢中市直公房管理所向各公租房小區物業公司發送通知，要求實地核實后及時反饋。
“我們建立聯席會議制度，通過非單一數據來源方式，每個月對市本級空置房源信息進行核清，防止因聯動不足、信息不對稱造成空置公租房被截留問題再次發生。”祁琳說。
圍繞理想信念喪失、紀律規矩意識淡漠等問題，市住建局黨組召開專題會議，黨組成員逐一對管黨治黨政治責任落實情況檢查剖析，從加強組織領導、選好用好干部、改進作風建設等方面查找不足、明確任務、明確措施、明確責任。局屬市住房保障管理中心、市直公房管理所等單位同步反思，列出問題清單和整改臺賬。突出“關鍵少數”，推行黨支部書記向局黨組書記周報黨建工作制度，局黨組書記每周聽取全面從嚴治黨工作開展情況，下發周通報，督促各黨支部書記履行管黨治黨責任。
針對制度執行不力、監管機制不健全等問題，住建局屬各單位、機關各科室從公租房房源管理、申請受理、資格審核、審核公示、分配、合同簽訂、檔案管理、租金收繳、輪候對象動態審核、租賃補貼發放、資格復審、房源退出、維修、信息管理等14個方面，梳理出業務管理流程存在的漏洞和問題，制定整改措施92條。新建《市本級公租房分配流程及分工》《市本級公租房分配管理工作聯席會議制度（試行）》《漢中住房保障管理中心公共租賃住房更名調整管理制度》等28項制度，修訂完善《市本級公共租賃住房管理實施辦法（試行）》《公租房退出房源管理制度》《關于預防“一人為多戶代繳租金”的工作制度》《公共租賃住房租金收繳管理制度》等11項制度。
范圍、深度不斷拓展——
2023年3月，根據漢中市委部署要求，結合陜西省住房領域專項整治和漢中市住房保障領域腐敗和作風問題專項治理，漢中市住建局成立專項整治和專項治理工作領導小組和工作專班。
2023年5月8日起，16名調查員深入9603戶市本級公租房全面摸排。截至目前，全市共發現不符合資格條件、違規承租轉租、拖欠租金、違規享受實物保障、房屋空置等問題1184個，已整改1181個。
在全面摸排公租房信息的同時，該市將全市公租房配前、配中、配后管理納入陜西省住房保障信息平臺一體化閉環動態管理，對各崗位分權賦能，嚴禁跨職責平臺操作、跨權限數據“包辦”，嚴防輪候無序、分配插隊、簽約不住、閑置不知、退房截留等問題。目前，漢中市公租房保障資格聯審聯查工作實現低保、殘疾、不動產、商品房網簽備案、機動車、工商注冊、社保、公積金、殯儀火化9家政務單位數據線上共享，通過大數據比對為公租房承租人資格審查提供重要線索。
“沒有算不清楚的賬，沒有數不清楚的房，沒有管不好的事。”祁琳說，“自2023年3月專項整治以來，全市公租房領域自愿退出791戶，因不符合條件退出432戶。其中，市本級清理出公租房467套。”
“有了空置房源，群眾才有搖號的機會。目前，市本級677戶具有輪候資格，很快就能參與467套公租房的搖號分配。”陳建剛說，“不需要求人、不需要花錢，只要通過正規渠道申請審批，很快能拿到房。讓群眾有獲得感、幸福感、安全感，這就是我們工作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