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錦山哥是個“骨灰級”詩詞愛好者,一個偶然的機會,和錦山哥聊起詩詞,我在腦海里瘋狂搜羅,發現記憶中的詩詞已經零零碎碎,能記得完整的只是簡單的常見幾首。自認為比較“拿得出手”的,便是素有“天下第一聯”之稱的《大觀樓長聯》,問起錦山哥會不會背這長聯,他笑了笑,張口即來:“五百里滇池,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臻煙o邊……”聽他背誦,我也來勁,順接著他往下背,你一句我一句,把長聯重溫了一遍。
記憶中很多事物隨著時光的變遷而淡忘,而這首長聯,像是從時光的寶盒中蘇醒過來,抖抖惺忪的睡眼,將歲月中的一幕幕光影拉扯到我面前。7歲那年,我第一次去省城昆明,在大觀樓的游客區域買了一把黃色的塑料扇子,扇子上就工工整整地印著這長聯。那時候我能識的字寥寥少數,更不懂長聯其中的深意,只因為孩童對新鮮事物的求知欲,就纏著父母教我。通篇死記硬背下來,時常作為“才藝”在親朋面前展示,總是贏得陣陣夸贊。
入學后,我偏科極為嚴重,甚至開始厭學,但每一篇和詩詞有關的課文,都像施了“魔法”般吸引住我的眼球,我沉迷于那些優美簡短的句子,沒有多余的贅述,但卻余音裊裊,甚是奇妙。許多詩詞充盈著滿滿的正能量,樸素簡約卻鏗鏘有力;有的詩句里,詩人把一生際遇的感慨氤氳在字里行間,糅雜跌宕起伏的辛酸,蕩氣回腸,讀來內心常常感到回味無窮。
大學畢業后,我有幸成為一名紀檢干部,詩詞對于我的影響綿長而有力——“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是紀檢人的氣節;“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艱難的時刻,在描繪梅花的堅韌的秉性詩句中也能給我們“凌霜傲雪”的勇氣,廓清迷霧,讀來常有大夢初醒之感;“新松恨不高千尺,惡竹應須斬萬芊”,抒寫出紀檢監察干部堅決清除腐敗、正本清源的意志力。
如今,因為崗位變動,從城區到鄉鎮從事紀檢監察工作,生活和工作方式的轉變,也可用詩詞來描繪一番,督查春耕生產時候,深入田間地頭時,“一犁新雨破春耕”的詩句和場景同時盤旋在腦海中,在督查路途中用一顆柔軟的心靈去品味萬物生長的節律?!袄厦癫活A人間事,但喜農疇漸可犁”,老牛、綠油油的秧苗和生生不息的勞作就藏在詩詞的背后,把春耕田地里的一派景色描繪得活靈活現,在春天清晨的薄霧中,樹上嫩綠的枝椏隨風微微搖曳,曼妙旖旎,讓我不由地輕輕踱步,生怕驚擾了此番靜謐。
習近平總書記把經典詩詞稱作“終生的民族文化基因”,詩詞的巧妙,是在精神世界中,既能雪中送炭,又能錦上添花,承載著厚重的意義。面對人生的順境和逆境,那些如鯁在喉,無從開口的情愫,在詩詞中都有跡可循。水流云在,看月到風來。
現實生活中,大部分人步履匆匆,為生活所奔忙,但如果能夠讀讀詩詞,便如同在炎熱煩悶中飲下一杯甘甜而冰涼的果汁,通身的清涼暫時能夠擺脫焦灼的桎梏,沁人心脾。詩詞里的天與地、山與河,蘊涵著深遠的境界,常常是我們在現實里心酸經歷的一絲補償和慰藉,藏在詩詞里的哲學蘊意,包扎治愈流淚的心,即便生活無法成詩,也能增添一絲詩意。
快到而立之年,再讀《大觀樓長聯》,隱隱約約能夠感受作者孫髯翁詩句里“夕陽暮靄,鐘聲稀疏”的蒼涼之感,觸其細節,方知深刻。循著回憶的蹤跡,發現自己在7歲那年便埋下了一顆熱愛詩詞的種子,雖然這顆種子距離枝繁葉茂遙不可及,但就是這顆“微芽”,在每一個感到艱難和晦暗的日子里,都能帶著情懷,拓路踏歌,給內心添上一抹綠,染上無限生機。(陳奕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