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名不如逃名趣,練事何如省事閑?”這是明代洪應明《菜根譚》中的一句話。崇尚名聲不如逃避名聲更有趣味,熟諳世事怎如減省一事更為悠閑?其實就是要學會做人生“減法”的意思。
據《晉書》記載,晉武帝召見太守胡質之子胡威,問道:大家都說你們父子清廉,到底誰更清廉?胡威答道:我比不上父親,因為我父親的清廉不愿意讓別人知道,而我清廉卻唯恐別人不知道。唐代柳玭,出身仕宦名門,他告誡子孫為人做官要“直不近禍,廉不沽名”。柳玭做官清廉公正,嚴守公私界限,他官署里的樹每年都會結出果實,在孩子、仆人摘下來吃之前,柳玭都要稱好重量,然后按市場價格把錢上交官府,還特別叮囑大家不要聲張。胡質和柳玭,不但做官清廉自守,而且為人低調,不以自身清廉去邀譽。他們的境界和操守,正是“矜名不如逃名趣”的注腳。
世人重名,由來已久。常言道“人要臉,樹要皮”,古人云“立名者,行之極也”,好名聲是對人生價值的一種肯定,自然值得珍惜。但凡事有度亦有道,只有正確認識、理性看待名聲,才能夠讓追求好名聲成為提高自我、完善自我、發展自我的驅動力。
篤行之人,不求名而名自至。墨子云:“名不徒生,而譽不自長,功成名遂,名譽不可虛假,反之身者也。”這句話提醒世人,好名聲的獲取,憑借的應當是個人能力、學識修養以及實干精神。歷史上,有許多清廉之士,不貪錢財,不為升官,一心只為百姓干實事,不求美譽,反而能夠名傳千古。明代馮夢龍一生始終奉行“不求名而求實”“大事小事,俱用全力”,他減輕徭役、改革吏治、明斷訟案、革除弊習、整頓學風、興利除害,打造了一個百姓安居樂業的壽寧。清代廉吏于成龍為官20余年,政績卓著,清廉務實,三次被舉“卓異”,深得百姓愛戴。平日里,他從不刻意求取好名聲,但廉能的美名遠播,康熙皇帝也曾感慨道“歷仕甘棠隨地蔭,兩江清節至今傳”。在他們的人生字典里,青史留名并不是最重要的目標,卓越的人品政聲卻令他們流芳百世。
反之,如果求名心切,反倒容易弄虛作假、弄巧成拙。《菜根譚》有言:“真廉無廉名,立名者正所以為貪。”事實上,真正的廉潔者并不會刻意追求廉潔之名,反倒是一些到處以廉潔自我標榜者,最終不過落得一個“貪”字。南北朝時期梁朝尚書沈眾,就是標榜名聲卻暗行貪腐的典型,他貪污的財帛數額巨大,但為了博取清廉美名,平時常常布袍革鞋、腰系麻繩,甚至提著鞋帽、穿得破破爛爛去上朝。其實,清廉與否假裝不來,他故作掩飾的行為,反倒淪為眾人笑柄。
現實中,“沈眾”之流也是大有其人。他們“人前假裝清廉,人后貪婪放縱”,無論是“穿補丁衣”還是“吃糟糠飯”,本質上都是企圖借“君子固窮”的假象掩蓋貪腐事實。如,國家能源局煤炭司原副司長魏鵬遠,平時穿著樸素,每天騎著一輛折疊自行車上下班,以展示自己的“低調”“清廉”,但貪污的贓款卻令人咋舌;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吐魯番地區水利局原局長曹培武,在人前從不吃肉,棉布背心穿30年,卻貪腐251萬余元……事實證明,類似“葛朗臺式”貪官,躲不過監督者銳利的目光,也逃不脫東窗事發、名譽掃地的結局。
“計利應計天下利,求名當求萬世名。”對于黨員干部來說,真正的美名來自于老百姓的口碑,除此之外都是“浮云”,切莫做那些假清廉、真腐敗的事,讓自己徒增悔恨。(余足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