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農歷五月廿五,是清末狀元、近代實業家、教育家張謇六十大壽的日子,他的親朋好友好幾個月前就開始籌劃要辦一個熱鬧的慶典。
早春二月的一個星期日上午,江蘇南通濠南別業二樓的客廳里,張謇十五歲的獨子張孝若又向父親稟告親友們要來賀壽的事情,表示這是大家的一片心意。正在這時,張謇三哥張詧走進院子,父子倆連忙下樓迎接,請張詧入座。但見張詧雙手遞上一幅畫,兄弟倆展開畫軸,只見一頭悠然自得的青牛背上,馱著一位須眉皆白、臉色紅潤、一襲素衣的老者。這便是《老子騎牛出關圖》。張謇拱手連聲道謝,但是當張詧提出賀壽事宜時,張謇面露難色,表示時下內亂外患,豈能因自己的生日鋪張浪費。
雖然張謇一再推辭六十壽慶,但不少親朋好友、同年弟子,已經提前送來了壽序、壽聯、賀辭、頌詞,還有禮品禮金。雖說人情難卻,但張謇覺得收受賀禮,大肆鋪張,有悖良心,再說他特別痛恨官員收受節禮、壽禮等搜斂錢財的世風。正人先正己,通過再三考慮,終于在三月里的一天,張謇擬寫了一份《移生日宴客費并饋金建養老院啟》,并張榜公示:
天下方苦兵殘,國中餓莩盈野,躬其際者即不能為之所,而猶晏然于其生日,命儔嘯侶(意為招呼意氣相投的人),稱壽為樂,茲豈非無人心之尤者乎。仆本窶人(意為窮苦人),役役民間,生平志事,十未獲展其三四,行年六十,曾何足道。頃以五月生日,枉辱朋好慰問先至,蹙然不能寧于中,抑慮無以為方來謝也。仆念鄉里老人固有失所而無告者,愿以觴客之錢,建養老院,筑基購屋于城南。朋友諸君有隆貺(意為隆重的禮贈)于仆者,請移助之。一己之享,何如眾人之安;一日之費,何如百年之惠。仆愿同善于人,諸君子當亦愿愛人以德。敬布區區,伏祈公鑒。
張謇在啟事中直言國家天災人禍、民不聊生的現實,訴說自己平民出身,平生想做的很多事都還沒做到,自己的六十壽慶不值一提。對于“朋好慰問先至”,張謇心中感到不安,他打算把親朋好友的禮金和宴客的經費,用來修建一座養老院,與大家一同關愛社會上的孤寡老人。
張謇提倡興建的養老院,坐落在南通城南白衣庵東側,這個養老院可以同時收養120位老人。受張謇的影響,張詧用七十歲生日的賀禮在家鄉常樂鎮南灣也建造了一座“老老院”,名字取自《孟子》中的名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是張謇兄弟建的第二座養老院。張謇七十歲時,在第一座養老院前,購地造屋,建立了可以同時容納146位老人的第三座養老院。
張謇張詧弟兄以親朋賀壽之禮為社會建造三座養老院的善舉,是當時恰當處理生日禮金的典范,也成為了一段百年美談。(姚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