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代,有這樣一位名臣,他學識淵博,年少成名,與其哥哥朱筠時稱“二朱”;他高居體仁閣大學士之位,卻一生清廉不言錢;他生活節儉清貧,甚至連購置年貨的錢都成問題,卻不忘故土,為賑濟鄉親慷慨解囊。他,就是乾嘉時期的兩朝大臣朱珪。在為官五十多年的歲月中,朱珪關心百姓疾苦,為國事嘔心瀝血,將個人利益置之度外,堪稱古代清官之楷模。
家國情懷
朱珪(1731—1807年),字石君,號南崖,祖籍浙江蕭山,其父朱文炳“少隨宦京師,寄籍順天大興縣,補府學生”,朱珪隨父親入籍順天大興縣(今屬北京)。朱珪曾師從大學士朱軾,在名師的教導下,天資聰穎的朱珪勤奮好學,“八歲即操觚為文,文體倔聱蒼古”,少年時便與其兄朱筠名聞京師。十八歲那年,朱珪考中進士。他的滿腹經綸為乾隆賞識,乾隆曾稱贊他“不惟文好,品亦端方”。
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朱珪由翰林院編修升任侍講,充任日講起居注官,進入上書房,成為皇太子永琰、即日后嘉慶的老師。朱珪人品端正,學問博洽,深得永琰的敬重。兩人名為君臣,情同父子。朱珪對嘉慶的影響,除了教授古代文史之外,亦注重講授為君之道、安邦之道。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朱珪任福建學政,臨行前,他把“養心、敬身、勤業、虛己、致誠”這幾個字鄭重贈給他的學生,由此可見他的教育主旨。
朱珪勤政愛民,關心百姓疾苦。在任職山西巡撫期間,朱珪發現在農牧交錯地帶,常發生將牧地開墾為耕地之事,朱珪因勢利導,免除了相關人等的私墾牧地之罪,將開墾土地三千余頃撥給附近兵民耕種納租,歲入六千余兩,既利于民又為地方增加了收入。在任戶部尚書期間,朱珪取消了安徽、江蘇等地的加賦。有一次,廣東官員上疏,請求把農民圍海造田得到的新增土地按照中等及上等農田標準征稅。朱珪認為,新墾土地地處海邊,因為潮漲潮落的緣故,數量本就難以精確統計,朝廷考慮到農民圍海造田付出了巨大的人力財力,決定按照下等農田征稅標準的一半收稅。如果將征稅標準提高,無疑會挫傷農民開墾土地的積極性,甚至造成已經開墾的土地荒蕪。這種做法對朝廷對農民都沒有好處。后來,朝廷就按朱珪的建議,取消了廣東官員加賦的請求,從而維護了農民的利益。
朱珪任兩廣總督時,為修固出海討伐海盜的船只,將自己省下來的五千兩私銀捐出去,后來又捐出一萬五千兩養廉銀。這是他為官多年的積蓄,為了國家的利益,他可以傾囊而出。朱珪是個熱心腸的人,他經常資助他人,特別是有才華的寒士。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他出資為故鄉蕭山黃家河村購置了一百畝“圭田”(古代卿大夫祭田),用以救濟貧困者、幫助家計困難的士子讀書。如此捐公助人,朱珪經常囊中羞澀,也就毫不奇怪了。
清正廉潔
朱珪廉潔為官,“涯岸高峻,清絕一塵”,平時“清介持躬,俸廉外毫不沾取”。乾隆二十八年(1763年),朱珪調任福建按察使,平時與洋商往來打交道,從來都是嚴格依規辦事。當時,福建一帶洋商賄賂官府謀私的事件頻發,朝廷震怒,乾隆下令遍查歷年在閩省督、撫、道、府任職官員之政績以告,只有朱珪一人沒有接受洋商一文賄賂,秉公辦事。
在山西布政使任上,朱珪曾奉詔入京,竟連二百兩銀路費都拿不出來,只得向山西陽曲縣令吳重光借錢,并鄭重其事地出具了借條。吳縣令不好意思收,朱珪嚴肅地說:“你不收借條,難道是要向我行賄嗎?”吳縣令只好取走借條,朱珪這才收下銀子。不久,朱珪從京城托人捎了二百兩銀子給吳縣令,并索借條而去。在安徽任巡撫期間,有一個炎炎夏日,一位下屬拜訪他,送了一個西瓜給他。朱珪收下瓜后,按市價付錢,以免下屬再送。送瓜事小,但若不防,終會鑄成大禍,朱珪此舉體現了慎微的操守。
朱珪日常生活十分節儉樸素,“雖官宰相,刻苦如寒士”,冬天總是穿著一件舊棉袍,每天上朝時,人們遠遠看見穿舊棉袍的就知道是他。有一年,朱珪到好友工部尚書裘日修家拜年,恰遇大雪,天氣很冷。裘日修看朱珪只穿著一件舊棉袍,表示沒想到朱珪的日子過得這么清苦,連一件皮襖都沒有,應該將這件舊棉袍換換了。裘日修拿來一件裘皮大衣送給他。朱珪急忙答謝,表示自己不接受別人的饋贈,這是他一生堅守的節操。裘皮大衣只是外觀華麗,還不一定比得上身上這件舊棉袍暖和。他告訴裘日修,今天早上出門拜年,不知他是否留意到,大雪天里路邊還有許多衣衫單薄破舊的人需要救濟。裘日修深為感動,急忙道歉,并馬上叫來仆人,把這件裘皮大衣拿到當鋪當掉,用當來的錢買了十幾件新棉衣,送給路邊的貧民。嘉慶十年(1805年),有朋友到朱珪府上賀歲,問他當年年貨辦得怎么樣,朱珪笑著舉起錢包,說錢包空空如也,連壓歲錢都拿不出一文,何談年貨?
嘉慶十一年(1806年)冬天,朱珪去世,嘉慶得知后放聲痛哭,并親自去朱家祭奠,誰知家門太窄,御轎根本抬不進去。史書記載,嘉慶見其家“門庭卑隘,清寒之況,不異儒素”。在他的臥室中,床上蓋的是舊棉被,除此之外,只有幾筐書籍而已,其寒酸的情況與窮秀才相差無幾,誰能相信這是當朝大學士的臥室呢。嘉慶在痛悼之余,寫下挽詩一首,其中有“半生惟獨宿,一世不言錢”之句。這是對朱珪最恰當的評語,也是他一生的真實寫照。(張德良 許可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