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師,這周周末有時間嗎?我們幾個學生想見見你,敘敘舊。”今年3月中旬的一天,一位學生打來電話。這位學生姓和,是我的老鄉,20多年前我還是老師的時候,我是他初中三年的班主任。之后一直很少聯系,偶爾得到的消息是,他初中畢業后就沒有再上學,在社會上闖蕩,后來開了一家公司,主要搞太陽能的銷售和安裝,最近還代理了一款凈水器。
“只是敘敘舊?沒有其他事?”我問道。到紀委后,領導大會小會常叮囑:紀檢監察干部要嚴格要求自己,特別是在和老板們打交道的時候,小心被“圍獵”。我這位弟子雖然算不上什么大boss,但至少也是一家公司的法人。在麗江這樣的小地方,大小也算是個老板了。
“老師,不要緊張嘛,只是一場小范圍的師生聚會。好多年不見了,學生我們想念恩師啊。”好家伙,聽這口氣,他早已不再是20多年前那個靦腆羞澀的少年了。
“好,我來。”說實話,三尺講臺,曾經是我夢想起航的地方。有時還真懷念那段青春歲月。
聚會在一家很普通,但很有民族特點的小飯館進行。來的學生不多,也就剛好湊齊一桌。
“老師,喝點什么酒?”小和的同班同學小張問道。
“我不喝酒。”我擺擺手。
“無酒不成席嘛。再說,我們都很長時間沒有見到你了,想敬你一杯表達一下教育之恩。”小和邊說邊往我面前放酒杯。
“老師,是不是到了紀委后就看不起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了?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我們以后還要找你幫忙呢。”小李開始揶揄了。
師生情義重,但規矩不能破。他們見我不肯松動,只好放棄。他們幾個就自斟自飲。其間,免不了回憶過去,免不了詢問大家的一些近況。“三句不離本行”,而我講得最多的仍舊是十八大以來反腐敗斗爭的形勢,中央八項規定出臺后黨員干部作風發生的變化等等。
“老師,你又在給我們上課了。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懂,所以今天的聚會我們都不敢安排在高檔一些的飯店。怕讓你為難。”小和說,“但從另一個方面看,現在你們紀委的權利很大哦。求你們辦事的人一定不少。”
“比起權利,責任更大。幫忙辦事是可以的,但必須在規矩和紀律允許的范圍內。”我說。
那場師生聚會在愉快中度過。
過了幾天,家里用了8年的飲水機“罷工”了。“這種老式飲水機早就該淘汰了。你問一下你那個學生,看看他賣的那款凈水器質量好不好。”妻子說的那個學生就是上次組織師生聚會的老板小和。
“我們代理的反滲透凈水器叫博弈。這種凈水器能有效去除氯、重金屬、鐵銹等有害物質。凈化后的水能直接飲用。現在市場上賣得很好……。”電話接通后,小和向我做起了廣告。
“市場價是多少?”
“兩千到四千的都有。”停了片刻,小和說,“老師如果喜歡的話,清明過后,我給你送一臺過來。”
“最低也要兩千,這凈水器不便宜啊。我原來那臺才400多一點。”我在心里盤算著。
“老師,這臺是我送你的。算是我的一點心意。”見我沒有吭聲,小和馬上補充道。
“那怎么行?”我嚇了一跳。我怎么能白拿別人的東西?這豈不是破了底線?
“你看這樣行不行?你替我做做廣告,幫我宣傳宣傳。你在紀委,認識的人多,說話有分量。”小和說,“上次請你喝酒,你也不給面子,這次就不要拒絕了。”
“我只是問問,還沒決定要。家里那臺修修還可以用。”面對他的步步緊逼,我只好來了個緩兵之計。
4月初的一天,我正在午休。小和又打來了電話:“老師,凈水器我們給你送來了,已經到你家附近了。麻煩你出來給我們引一下路。”
怎么就送來了?我沒說要啊。我急忙跑出去,找到了站在公路邊的小和。
“老師,這真是我的一點心意。幾千元錢,對我們公司來說是小數字。你就給我一次面子吧。”大概看到我表情嚴肅,小和急忙解釋。
“你的心意我領了,但凈水器還是請你拉回去。”我的口氣有些嚴厲,就像20多年前面對那些犯了錯誤的學生,“我希望我們的師生情誼就像這凈水器里出來的水一樣永遠干凈純潔。”
“老師,我知道了。你又給我上了一課。如果你以后決定要買凈水器,可以聯系我,我一定一分都不少的賣給你。”他把這個“賣”字咬得很重。(麗江市紀委 楊麗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