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國有佳木,盛開迎春來。
乍暖還寒驚蜇時節,回家探望父母,一路舟車勞頓回到了家鄉,偶一抬頭,被山凹里三五片錯落紅云迷住了眼,提振了精神,旅途的疲憊被開得火紅炙烈的木棉花朵驅趕得不見了影蹤。
在距我家百余米處,有一株特別粗壯的木棉樹,花枝繁茂,像一簇簇燃燒的火焰,在倒春寒時節讓人感受到熾熱的溫暖。樹干底部上長滿了刺瘤,樹皮略顯斑駁,往往要四、五個人才能合抱起來。
兒時,與小伙伴們常在樹下抬頭仰望,頂端那紅艷似血的大花兒是我們窺覦的對象,而面對筆挺高大的樹身我們只能望洋興嘆,盼等大風刮過時,第一個跑到樹下的的總能得到一兩朵,算是作為我們守候半晌的打賞,即便沒有水的滋潤,在房內的木棉花仍然能保持新鮮達半月之久,那種喜悅之情伴隨著花兒的盛開可以維持好久。
春節臨近時,爺爺便在村頭的木棉樹下擺個攤兒,免費為鄉親們寫寫對聯,知道我稀罕木棉花,每次回到家爺爺必然為我帶回一兩朵早開的木棉花。爺爺是村里的文書,當時村里少有知識分子,誰家生了娃,必然會請爺爺為小崽崽起個名兒,每逢誰家有紅白喜事,也會應邀寫上幾幅對聯。然而歲月不饒人,爺爺漸上年紀,因腿腳不方便,便只能呆在家里,但上門求對聯、求名字的人仍絡繹不絕。
上門辦事的人常會帶上些茶點或是零錢來,爺爺都會客氣的拒絕,對鄉親們的要求只要身體允許都會有求必應。爺爺寫的字橫平豎直,筆鋒鋼勁,像極了爺爺的處事為人,端正規矩。“清心為治本,直道是身謀。”爺爺曾筆書這句詩貼于堂前,除了表明不收禮的立場外,同時也訓誡我們,要清心寡欲,正道直行。這句詩作為家訓一直指引著家人在眾多紛擾世事中撥開迷霧,牢筑思想之堤。
時過境遷,爺爺早已去世,鄉村的房屋從低矮破舊的小瓦屋逐漸修砌為幢幢高樓,唯有這株木棉,依舊舒展著枝干、盛開著花朵在路口守候故人,蔭蔽著來往的路人,每每看到木棉樹,我仿佛又看到爺爺在樹下揮毫潑墨的身影。
“粵江二月三月來,千樹萬樹朱花開。有如堯時十月出滄海,又似魏宮萬炬環高臺。覆之如鈴仰如爵,赤瓣熊熊星有角。濃須大面好英雄,壯氣高冠何落落!”明末詩人陳恭尹曾形容木棉花輪廓分明的枝干如錚錚鐵骨,挺拔傲立,鮮紅的花朵,紅正剛烈而不嬌媚,像一位威武的英雄,我覺得它又恰似一位睿智的老人,以炯炯的目光激勵著世人奮發向上,規矩正直。(麗江市紀委 秦明媛)